寒祈

【因與聿/犯罪組】狩獵遊戲 續章01

※平行世界

※大致上的背景設定：延續《狩獵遊戲》

黎子泓在一場意外中防衛過當使犯人死亡，嚴司卻阻止黎子泓自首。

表面上依然保持檢察官身分，黎子泓卻無法回到原本的生活，開始私下制裁罪犯的一連串行動。

為了保護黎子泓自願加入的嚴司和東風、不小心發現真相而被脅迫加入的玖深、玩弄獵物般不時把暗示有內鬼的線索丟給警方的蘇彰，以及因為莫名暴增的案件全部動員的刑警們

※前面幾回是2015/07的only限定無料內容，後面才會是新的

一

 

 

黎子泓最近特別容易想起以前的事情。

不是被迫捲入稀奇古怪活動的大學時期，也不是當兵或廢寢忘食準備國考，而是在他剛結束司法官訓練所，正式冠上檢察官的頭銜卻根本派不上用場，那段被呼來喚去、白費功夫卻充滿熱情的時光。

在得知判決結果又一次讓檢警的心血白費後，和共同偵辦案件的熟識同行相約喝一杯，向來自制，很少喝到爛醉的他偶爾負責叫計程車，夥伴癱軟的手臂連同站都站不穩的體重掛在他身上，黎子泓每次都覺得自己和法院像掛著砝碼的傾斜天秤……不過是壞掉的天秤，不然怎麼老是無法讓正義的那一方獲勝呢？

在他跨過禁忌的界線，順從心底的欲望制裁法律縱放的犯人後，他反而懷念捏住鼻子扛著臭氣熏天的酒鬼，聆聽對方將他心底難以言喻的疑惑不安和憤怒不甘，無一遺漏，全部口齒不清地對著夜空咆哮。雖然要尷尬地面對路人側目，他的心情卻十分輕鬆。

太陽穴再度隱隱作痛……他抽出體溫計，盯著比人體常溫稍高的數值發愣。難怪他覺得這幾天自己特別不對勁。

將體溫計裝回塑膠套包妥，再塞回紙盒，黎子泓懶得起身，一腳滑下沙發踩住地面，手掌輕輕將盒子拋到桌上，側身又躺回沙發。

散落的瀏海遮住單眼視線，溫暖的室內燈稍嫌刺眼，當他意識逐漸朦朧，卻清楚聽見腦海裡響起一句讓他全身血液都凝結的話語。

 

『檢察官，謝謝你。』

 

看來今晚又要做噩夢了。

黎子泓在工作上經歷過很多次只差一點就能挽回什麼的遺憾，唯有這一次在往後的日子如影隨形，勒得他幾乎窒息。他不甘心地掙扎，最後依然沉入黏稠汙濁的沼澤，就像他多年來費心保護的底線只用了一個晚上就產生裂痕，碎成滿地扎得人血肉模糊的玻璃渣。

學生時期和訓練所時期都接觸過實務，但畢竟和獨自進行不大一樣。接到通知匆忙趕往警局，緊張與興奮交雜讓向來冷靜的黎子泓也顯得毛躁起來。

快步穿過警局前停車場時，黎子泓不經意瞄向凸面鏡，被鏡中臉頰泛紅、頭髮被風吹亂，兩眼卻炯炯有神的自己嚇了一跳，連忙停下腳步，指尖拉鬆出門前為了維持正式而緊緊勒住脖子的領帶，仰頭深呼吸。

凸面鏡右方出現一名身穿制服的刑警，手上抓著無線電和車鑰匙，一面對他行注視禮，一面打開車門坐進駕駛座。全程目睹的黎子泓尷尬地低下頭，大步走向警局。

他才剛踏進門，差點被震耳欲聾的尖叫聲逼得倒退幾步。一男一女正在服務臺前大吵大鬧，正確地說，是女方陷入歇斯底里而男方雕像似的站在旁邊，直到女方某句話踩中男方地雷，男方一把扯住女方的衣領，女方嚇得閉上嘴，服務臺內不斷翻白眼給兩人看的值班員警才逮到機會問怎麼回事。

聽到是女方逛街逛到不省人事，男方唸了她幾句，女方火大直接把男方的車鑰匙扔進河裡，兩人被困在陌生的城市，黎子泓這次付諸行動，遠離兩個災星，繞過服務臺找其他員警協助。

員警用下巴朝雙手盤胸靠在牆上、專注盯著電視新聞畫面的員警一揚示意，黎子泓謝過，走到那人身邊，喊出資料上的負責人名字。

員警聽到叫喚毫無反應，黎子泓知道那人已不動聲色將視線投向自己，他不自覺挺起背脊，開始練習多次的自我介紹。

但那人聽完一副無聊透頂的表情，說：「檢察官坐辦公室就好了，沒現場經驗別來指手畫腳。」

終於轉過來的臉上竟像被人用手指粗魯地抹糊般，沒有五官。

 

 

眼前的景像突然有如訊號斷線，黎子泓猛然睜開眼，冷汗從額頭順著臉部線條滑過眼皮，被睫毛阻擋去路。滲入眼睛的刺痛逼得他抬手抹去，這時他才發現四周仍然明亮，昏睡前嫌刺眼的燈光卻奇怪的沒有亮。

模糊的輪廓似乎是有人正從旁邊探頭看他，他眨了眨眼，待視線重新聚焦，發現是一臉擔憂的玖深雙手撐在沙發外側，小心翼翼地用凝重的神情盯著他，嚇到整個人瞬間清醒。

沒料到黎子泓突然醒來，玖深同樣嚇了一大跳，匆忙盤腿坐回地上，拉開兩人間的距離。

「玖深，嚴司呢？」黎子泓嚴厲瞪向撇開眼神的玖深，撐住沙發起身，輕微的暈眩立刻襲來。

「聽說老大帶著一封蘇彰的信回警局，他過去探情況，說你狀況不好一個人太危險需要人照顧。」

玖深染上不安的神情讓黎子泓莫名不快，他缺乏水分滋潤，顯得低沉沙啞的聲音質問：「有話直說。」

「你剛才做噩夢了？呻吟得很厲害。」玖深遲疑了幾秒，下定決心似的迎上黎子泓的注視，試圖讓語氣不那麼嚴肅。黎子泓想起那段已經許久未曾夢見的記憶，沈默不語，然而玖深的下一句話讓他擰起眉頭。

「你也會想起自己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嗎？」

玖深誤會了，他的喃喃自語反過來透露盤踞他心裡的困擾。當中有黎子泓難以忽視、也不能忽視的清晰裂痕，稍稍一碰就會整片粉碎，進而逼得所有人都身處危險。黎子泓、嚴司、玖深和東風，無論最開始是出於自願還是被迫，結果都一樣，成為自稱為了正義殺人的共犯，彼此協助的同時彼此牽制。

黎子泓側身下地，地板的冰涼從腳心竄上，讓他稍微回過神，搖搖晃晃走向冰箱，期間玖深始終坐在地上，不帶任何尖銳質疑的溫和雙眼注視他，從黎子泓打開冰箱門取出礦泉水，到他一把擰開瓶蓋仰頭灌下，沒離開過。

「我以為你動手的那一刻就已經知道後果了。」抬起手背抹去嘴角的水滴，他手裡抓著礦泉水瓶，墨黑的眸子瞥了玖深一眼。

「黎檢你從來沒懷疑過，自己是不是在做正確的事嗎？」玖深握成拳頭的手捶在桌面發出一聲悶響，忍不住揚聲。「以前你明明很重視找到對所有人最好的答案……」

TB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