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祈

【IDOLiSH7 23】貓系男子的煩惱（刊物試閱版）

IDOLiSH7 23《在天亮前倒數》刊物資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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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階堂大和：經紀人，今天三仔的工作地點在哪？

小鳥遊紡：大和先生有事要找三月先生嗎？如果我能幫上忙的話，也能由我效勞，您就不必多跑一趟了。

二階堂大和：只是去看看拍攝順不順利，私人行程就不勞費心了。

小鳥遊紡：我瞭解了，三月先生今天在您拍攝「這才不是戀愛！」第一集時使用過的六號攝影棚。

小鳥遊紡：時間表預定五點過後有一段休息時間。

二階堂大和：收到，謝啦。

 

 

大和在接近五點半的時候踏入攝影棚，如預期的一樣，劇組的拍攝進度果然延遲了。裡面根本沒有休息的感覺，負責燈光、道具和化妝的人員匆忙穿梭，盡可能壓低音量地快速工作。

跟認出自己的工作人員打過招呼，大和找了一個不影響現場，也不容易被發現的隱密位置等待，難得不是自己也隨時要準備上場的待命狀態，他饒有興致地研究起眼前的景象。

只有鏡頭前異常明亮，除此之外的區域都是昏暗的，燈光在這空間中硬生生切割出兩個世界。

美好的一切只是刻意呈現出來的謊言，疲憊的幕後人員才是真正的現實，但對觀眾來說，真與假的界線隔著螢幕被模糊了，假貨也能被當作真貨看待。

就像大和演過的角色們，成熟穩重的、溫柔愛著所有人的，以及意志堅定貫徹目標的，或多或少都影響了其他人對他的印象，卻被認為是大和本身的個性給他們的印象。

他一邊心虛地接受這些誤會，一邊懷疑自己哪有這些值得稱讚的特質，始終認為那不過是演技而已。

幾個身穿白襯衫的男演員在休息區低聲閒聊，只剩三月獨自待在佈景前，攝影機跟著三月的腳步移動，當三月走到桌子前，忽然用力朝道具桌捶了一拳，發出巨大的聲響。

「這個混蛋！！！！」

三月卯足全力，中氣十足的怒吼著實嚇了大和一跳，導演的背影也明顯一震。

等一下，這種彷彿下一秒就要把人抓起來一頓暴揍的感覺……大和努力回想，這劇本到底哪場戲需要三月這種熱血的詮釋。

為了配合即將開拍的偶像劇，這陣子他的行程表被全部提前的邀約塞滿，回到宿舍一句話都不想多說，但看到三月一個人待在練習室一遍又一遍嘗試，還是勉強打起精神陪三月練習一兩場。

他模糊的印象中，這個角色的設定是經驗豐富的行動派刑警，做事幹練俐落，說出口的話都是關鍵，也因此注意到不該發現的致命細節，察覺最信任的朋友背叛。

怎麼想都不是個會輕易顯露情緒的類型，剛才的大吼大叫放在這個角色身上，太奇怪了吧？

果然導演露出微妙的神情，勉強擠出一句「卡」，先交代一旁的助導讓大家去休息，手指在盤在胸前的手臂上斷斷續續敲著。

「和泉你過來一下。」

三月小跑步趕到導演身邊，導演說：「感覺不太對啊。」

「不對嗎？」三月重複他的話，臉上浮現困惑的神色。

「雖然劇本上是寫感到憤怒之類的指示沒錯，可是剛才的演法跟角色不搭，感覺像另一個人了。」導演摸著下巴，也是一副不知道該怎麼說明的為難表情，「你趁這段休息時間想別種演法，晚點我們再試。」

「啊……好。」除了答應，也沒別的選擇。

就算是涼爽的室內棚，燈光的熱度加上演戲需要極大專注力，拍完一段戲體溫升高不少，穿著長袖襯衫的三月感覺自己的大腦也跟著過熱，用手搧出微弱的風努力降溫，完全放空地向門口走去，盤算著去室外透氣，想想導演給的難題怎麼解決。

餘光瞄到等在門邊笑得很開心的大和，三月一時反應不過來，只來得及發出「咦？」的聲音。

大和將食指輕輕抵在唇上，下巴往門的方向一抬，示意他安靜到外面來，接著逕自走出去。

三月相信大和不會沒事打擾他工作，跟在後頭一前一後離開攝影棚，只是他沒想到，大和一路領著他離開電視台大樓。

一踏出大門，三月就因為炫目的夕陽半瞇起眼。

攝影棚內彷彿是個平行時空，時間的流逝感與外頭截然不同，不知不覺間已到了黃昏。

也許只是巧合，走在前面的大和拐了個彎，背影恰好遮住了夕陽，原先稍嫌刺眼的光，頓時成為讓四周充滿暖意的美好濾鏡。

已經在這裡拍過不少場戲的大和熟門熟路，領著三月到比較少人經過的人行道，才停下腳步。

三月迫不及待發問：「你怎麼來了？」

「剛好到附近，順便過來看看。」大和遞出一路拎在手上的礦泉水瓶，看著三月扭開瓶蓋仰頭灌了一大口，「剛才那場戲，導演是不是有給你什麼指示？」

「他說感覺不太對，希望能換種演法。」三月擦去留在唇角的水，「劇本上明明說要有憤怒的樣子啊？」

「憤怒的表現有很多種，不是只有咆哮摔東西是憤怒。」大和說，「你簡單描述一下這段的角色遇到了什麼情況，又是什麼心情？」

「警察發現他一直以來認為的同事兼朋友，瞞著他做違法的事，雖然這個朋友有正義的理由，卻不能放任他們繼續。」三月遲疑地說，「他很生氣。」

「氣什麼？」

「不被信任，明知道他在追查卻隱瞞不說，甚至刻意誤導他。」

「還有呢？」

「非常想把他找出來揍一頓。」三月很認真地說，握起拳頭在空中象徵性揮了幾下。

「……還真是熱血直率的警察啊，不愧是三仔。」大和苦笑，「好，那揍完之後？」

「必須逮捕他。」

「逮捕他代表什麼？」

「嗯……他會被關進監獄，無法繼續用違法手段實現他的正義。」

「你們是多年朋友兼工作夥伴，而且他的理由你同意是正義，但你的任務是阻止他。」大和的食指指向三月的眉心，眼神不知不覺間從慵懶變得神采奕奕。「你有想過他為什麼不向你求救嗎？」

三月從未往這麼深入的方向想過，呆呆地望著大和，說不出話。

他接到的角色是一名正直的警察，應該是值得信任，且有能力幫忙的，為什麼當這個朋友走投無路，寧願犯法殺人，也不肯向自己求救？

因為太過正直的刑警，肯定會勸他自首？因為連懂得法律的他們都束手無策，要是他被逮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？

「你會不會自責，身為警察，除了講正義以外，什麼忙都幫不上？」大和像是聽見三月內心的動搖，充滿誘惑力的磁性嗓音彷彿要將他催眠，但話語的內容又是如此尖銳，深深勾起他的罪惡感。

大和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，傾身向前，距離近得讓三月能看見自己慌張的表情映在鏡片上。

「你真正想揍的人是他嗎？還是你自己？」他問，就像這個問題真的是在問三月本人，而不是一個虛構的角色。

雖然盡可能避重就輕說出來了，三月這次接到的角色也還算是正義的一方，會不會還是覺得他的想法很陰暗、心機深沉？

大和小心翼翼觀察三月的臉色，相較於大和甚至走神想到其他地方的游刃有餘，三月似乎因此陷入混亂。

「好了，哥的臨時指導到這裡，你再回想一下前面劇本怎麼描述這個角色，應該就差不多了。」看他一副受到驚嚇還沒回神的樣子，大和內心上演了一大串小劇場後回到現實，刻意用輕快的語氣緩解嚴肅的氣氛。

幾分鐘後，三月眨了眨眼睛，像是終於找到可以表達的詞彙，細如蚊蚋的聲音相當不安。

「那個……」

大和耐心等三月繼續說下去，暗自希望不會聽見感到害怕一類，會害他沮喪的心得。

「一織演戲的時候你都沒指導他……是不是覺得我……」能力不足，無法勝任。

三月話還沒說完，立刻被露出兇惡表情的大和一掌拍在額頭上。

「笨。」大和一臉鄙視，三月十分委屈。「說過了阿一的角色跟他有相近的地方，加上阿一很聰明能自己摸索到竅門，不需要指點吧。你叫他演個甜言蜜語掛嘴邊的校園王子試試看，他八成會崩潰。」

光是想像一織跟凪一樣搭訕女孩子的模樣，過大的違和感就讓兩人不禁笑出聲來。

三月臉上的表情豁然開朗，也不再緊繃著戰戰兢兢的感覺，大和放心地把剩下的時間留給三月獨自揣摩怎麼修正角色，跑去和休息中的工作人員閒聊，一起等待重新開拍。

他還特地全程避開導演，希望能讓導演認為是三月自己想出來的調整。

 

 

□

 

 

休息時間即將結束，開始拍攝前，三月到處尋找，總算發現坐在角落折疊椅上滑手機的大和，踩著輕快的步伐來到大和面前，在他的視線範圍內揮了揮。

其實大和一聽到腳步聲，就發現有人正在接近，再看到偏小的手掌，早已意識到來的人是三月，只是近期累積的疲勞，和上午的工作導致此刻的昏昏欲睡，反應較為遲鈍。

大和剛抬起頭，便看到三月溫暖明亮的笑容。

「其實你是擔心我才特地來的吧。謝啦。」

眉毛、眼神、嘴角的弧度、氣場、氛圍……自從他的世界因為千葉沙龍的秘密顛覆後，為求自保，用最大惡意去揣測所有人的他，自然練就一身快速判定人的好眼力。

三月是發自內心的感謝，沒有索求也沒有算計，毫無雜質的純淨。

下意識地分析完畢，大和忽然發現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才好，只好笨拙地回他：「不用客氣。」

三月回以一個淘氣的可愛眨眼，讓他也忍不住跟著微笑，內心閃過的念頭卻是，越是陰暗複雜的角色，他越拿手，但如果要他演出像三月這樣純粹的、溫暖的類型，反而十分困難。

因為是被愛著長大的，懂得如何愛人吧。

而他對純粹的愛人與被愛的記憶，早已被充斥生活的謊言扭曲覆蓋，剩下有如凌晨時分驚醒，恍惚模糊的夢境感。

大和目送三月回到攝影機前，和導演討論著什麼，自己則沿著昏暗的準備區域，退到燈光師背後，遠遠地看著三月。

他沒想到三月提起的是指導演技的事，當下鬆了一口氣，卻又像被另一樣沉重的東西壓住胸口。

並不是不想教人，而是不知道該怎麼教人。

對二階堂大和來說，演戲某種程度上是把雙面刃。

能把平日壓抑的情緒釋放出來，卻不會有任何人受傷，也不會有人來逼問他怎麼回事，只要揚起笑容說「那都是演戲而已」，就不會有事。

唯一的問題只有他接到什麼樣的劇本和角色。

拜這張臉所賜，來的大多是主調灰暗的推理劇，只要有邏輯與足夠細節，分析角色心境和融入角色根本輕而易舉，麻煩的是抽身的困難度大增。

在不做防備的情況下融入角色，運用過往的一切知識與經驗反覆揣摩，逐漸建構這個角色的過去、現在與未來，在演戲期間，他就是角色，角色就是他。

揣摩的過程中可能會變得「不像大家認識的二階堂大和」，而他也可能搞不清楚，那究竟是他細緻的演技爆發，還是根本是被刻意壓抑的本性。

這種恐懼難以化為言語，只有他自己明白。

 

要是我也能像你一樣，直率地把話說出來就好了。

 

大和輕嘆一口氣，在正式開拍前轉身。

「二階堂要走了嗎？我以為你要等和泉拍完一起離開。」認出他的燈光師看到大和往外走，輕聲叫住他。

「我只是來探班的，一直待在這看會讓他有壓力吧。」大和抬起手懶洋洋地揮了揮，「放心，這次他會一次過的。」因為三月的個性跟這個角色重疊性很高，只要方向對了，不會有問題。觀眾的眼睛雪亮，發自內心的真貨與虛構出來的假貨，在某個臨界點之後，其中的差異幾乎是無法彌補的。

雖然不管獲得再多讚美，仍舊無法肯定自己，至少磨練出來的眼力他還算有自信。